我考虑真正的史诗

光在大质量客体处弯曲

《新约》是思想而《旧约》是行动，《新约》是脑袋而《旧约》是无头英雄，《新约》是爱、是水，属母性，而《旧约》是暴力、是火，属父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同于“一个人打你的右脸，你要把左脸也给他”，

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每一个诵读过他的诗篇的人，都能从他身上嗅到四季的轮转、风吹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泥土的光明与黑暗，温情与严酷化作他生命的本质，化作他出类拔萃、简约、流畅又铿锵的诗歌语言，仿佛沉默的大地为了说话而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变成了大地的嗓子

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些不信仰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其实，你的一只眼睛就可以照亮世界

只有关于青春的说法

一触即断

被你照耀

头发

灌满阳光和大沙

远方就是你一无所有的地方

天下龙听着

水流汩汩

梦见人类，无风自动

村民像牛一样撞进屋子，亲他的妻子

太阳强烈

水波温柔

泥土高溅

扑打面颊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当年基督入世

也在这阳光下长大

你的夜晚

主人美丽

我的白天

客人笨拙

得不到你

但我同时又在秋天成亲

歌声四起

日光其实很强

一种万物生长的鞭子和血！

她看得我浑身美丽

你在早上

碰落的第一滴露水

肯定和你的爱人有关

巨日消隐，泥沙相合，狂风奔起

那雨天雨地哭得有情有意

那天夜里

摸黑吃下高粱饼

谁的心思也是

半尺厚的黄土

熟了麦子呀！

哑脊背

我请求熄灭

生铁的光、爱人的光和阳光

我请求下雨

我请求

在夜里死去

雨

雨是一生过错

雨是悲欢离合

太阳太远了

否则我要埋在那里

一只神秘生物

头举黄金王冠

走于大野中央

我以痛苦为生

埋葬半截

来到村口或山上

我盯住人们死看：

呀，生硬的黄土，人丁兴旺

一切不幸都源于，我幽深的水

流过南方老人的头顶

爱人说孩子

孩子是

落入怀中的阳光

哇哇大哭

孤独的东方人开口闭口之间

太阳已出

我爬行只求：

孩子平安

我爬行只求：人爱我心

村庄，在五谷丰盛的村庄，我安顿下来

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

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

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给我粮食

给我婚礼

给我星辰和马匹

给我歌曲

给我安息！

吃麦子长大的

在月亮下端着大碗

太阳，吐血的母马

燃烧的马，拉着尸体，冲出了大地

所行的路上

大马的头颅

拖着人头

晃动

如几株大麦

挡不住！

被血浸透

就像火红的玉米

不知道何时献上

不知道怎样安放

诗集，我嘴唇吹响的村庄

王的嘴唇做成的村庄

扶病而出的儿子们

开门望见了血太阳

野花，太阳明亮的女儿

河川和忧愁的妻子

迎着墓地

肉体美丽

水深杀我，河流的丈夫

收起我的黎明之前的头

天鹅的眼睛落在杯子里

就像日月落在大地上

梭罗这人有脑子

看见湖泊就高兴

是否此魂替我打开窗户

替我扔出一本破旧的诗集

在十月的最后一夜

我从此不再写你

在七月我总能突然回到荒凉

我相信天才，耐心和长寿

既然我们相爱

我们为什么还在河畔拔柳哭泣

因为我的存在

它们在今天不死

它们在今天的湖泊里饮水食盐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高原悬在天空

天空向我滚来

草原上的天空不可阻挡

割下头颅的身子仍在世上

最高的一座山

仍在向上生长

于是我想起紫罗兰和我都年轻的那一年

长饮之后

去远方

人间的种子就这样散开

牛角呜呜的响着

天地狭小，日子紧凑

前面的日子空寂无声

在滴血的晚风中分娩

我，预先替世界做出呼吸

随便摘些新鲜的叶子

盖上我痛苦中深深的眼窝

我的手指枯瘦地伸向河流

直到水流消失在

另一只混浊的眼睛里

大雪下巨大的黑褐色体积在沉睡

我游着，那些叶片或迟或早在尖锐中冒出头来

像锐痛中的果实，像被撕裂的晚年

用一些鱼骨，用一些锚架，把春天砸开一个缺口

那些闪闪烁烁逐渐走向浓厚的腥味，使我一眼望见人类之始

甚至把母亲当成踏向远处的一串泪迹

我想起天地夹缝间大把大把撒开的花，年老的树木，刨土者和爬过门坎的孩子

一棵树结满我们的头颅，果实在秋天被妇人摘下或者烂在地

里，树就要生长

我的胸脯上藏有明天早晨

月亮 你寒冷的火焰 你雨衣中裸体少女依然新鲜

让她们沉睡千年

梦见洪水和大雨

柔似湖水 亮如光明

我看见自己的面容

火焰 像一片升上天空的大海

秋夜美丽

使我旧情难忘

大地在耕种

一语不发，住在家乡

像水滴、丰收或失败

住在我心上

两座村庄隔河而睡

海子的村庄睡得更沉

坐在黄昏

歌唱江山

布满眼泪

我将告诉这些在生活中感到无限欢乐的人们

他们早已在千年的洞中一面盾上锈迹斑斑

有了安慰，而我们是多么缺少绝望

我所在的地方滴水不存，寸草不生，没有任何生长

石头也会生病 长出鲜花和酒杯

水抱屈原：一双眼睛如火光照亮

水面上千年羊群

我在这时听见了世界上美丽如画

水抱屈原是我

如此尸骨难收

树桠裂开，浅水灌耳

水滴中千万颗乳房

归于虚无的热带

古老猎手萌生困惑

在山顶自缢

埋下双眼，一夜长眠

我们坐下 感受茫茫黄昏

明天的雪中新娘

安坐在屋中

你为什么无鞋

你为什么

竖起一根通红的手指

挡住出嫁日期

要让白雪走在酒上享受生活

在什么树林，你酒瓶倒倾

大地茫茫，河水流淌

是什么人掌灯，把你照亮

广天一夜

暖如血

日短夜长

路远马亡

人头落地 血迹殷红

一只空空的杯子权做诗歌之棺

暖如地血 寒比天风

亡灵游荡的河

在过去我们有多少恐惧

只对你诉说

茫茫水面上天鹅村庄神奇的门窗合上

一种愿望

一种善良

你无力偿还

你无力偿还

一颗放射光芒的星辰

在你头顶寂寞燃烧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放弃沉思和智慧

如果不能带来麦粒

请对诚实的大地

保持缄默 和你那幽暗的本性

风吹炊烟

果园就在我身旁静静叫喊

“双手劳动

慰藉心灵”

秋天的屋顶 时间的重量

秋天又苦又香

春天 春天 春天的一生痛苦

我的村庄中有一个好人叫雷锋叔叔

春天的一生痛苦

他一生幸福

然后背起衰老的父亲

时日漫长 方向中断

动物般的恐惧充塞着我们的诗歌

谁的声音能抵达秋之子夜 长久喧响

掩盖我们横陈于地的骸骨——

秋已来临。

没有丝毫的宽恕和温情：秋已来临

人是八月的田野上血肉模糊的火把

水上有光

河水向前

切开血管

落日殷红

再不提起过去

痛苦与幸福

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

唯黄昏华美而无上。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

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

该得到的尚未得到

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我甘愿一切从头开始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

我年华虚度 空有一身疲倦

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

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 和周天子的雪山天马踢踏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我选择永恒的事业

我的事业 就是要成为太阳的一生

他从古至今——“日”——他无比辉煌无比光明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太阳是我的名字

太阳是我的一生

太阳的山顶埋葬 诗歌的尸体——千年王国和我

骑着五千年凤凰和名字叫“马”的龙——我必将失败

但诗歌本身以太阳必将胜利

把春天和夏天的血痕从嘴唇上抹掉

大地似乎苦难而丰盛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诗人高喊

带火者，上山来！

我对你说

你的母亲不像我的母亲

在月光照耀下

你的母亲是樱桃

我的母亲是血泪

当田野还有百合，天空还有鸟群

当你还有一张大弓、满袋好箭

该忘记的早就忘记

该留下的永远留下

你打算用什么办法

将那水中明月

戴在头上

火种，一只老虎游过皮肤，露出水面

今天有家的 必须回家

今天有书的 必须读书

今天有刀的 必须杀人

草原的天空不可阻挡

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那时我在远方

那时我自由而贫穷

这些不能触摸的 姐妹

这些不能触摸的 血

这些不能触摸的 远方的幸福

远方的幸福 是多少痛苦

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还是在又饥又饿地走在路上

在幽暗中我写下我的教义，世界又变得明亮

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整个天空

没有任何泪水使我变成花朵

没有任何国王使我变成王座

深夜中 火王子 独自吃着石头 独自饮酒

昨天的闪电

劈碎了车马

大雪封山

从今后日子艰难

黄昏幽暗降临

大风刮过天空

万风之王起舞

化为树木受伤

和水相比 土地是多么肮脏而荒芜

绿色小公主抹去我的泪水，

说，你是年老的国土上

一位年轻的国王，老年皇帝会伏在你的肩头死去。

土地张开又合拢。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天已黑了，下着雨

我坐在水上给你写信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山坳中梅树流淌着今年冬天的血

我永远是这样绝望

永远是这样

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

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

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

永远是这样

风后面是风

天空上面是天空

道路前面还是道路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像一座雪山壮丽燃烧

太阳私生的女儿

在迟钝的流着血

像一个起义集团内部

草原上野蛮荒凉的弯刀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麦子和麦子长在一起

愿河流与河流流归一处

北方无尽的黄昏抬向滚滚高空

黎明更高 铺在海洋上

培养欲望 鼓吹死亡

我进入太阳

粗糙而光明

天空辽阔

低垂黄昏

人类破碎

我内心混沌一片

我面对着春天

我就是她的鲜血和黑暗

在最后的时刻 海底

在最后的黎明之前 他们去了何方？

跟我走吧，抛掷头颅，洒尽热血，黎明

新的一天正在来临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大风从东刮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夜 九十九座雪山高出天堂

使我彻夜难眠

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

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

天空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取走了粮食骑走了马

留在地里的人，埋得很深

黑夜一无所有

为何给我安慰

他又醉

又饿

像血泊，像大神的花朵

情欲老人，死亡老人

伸出双手高原的天空

月亮的两角弯曲

坐满神仙如愁苦的秋天

秋天，不能航渡众神的秋天

泪水中新月的双角弯曲

秋天的歌滚动诸神的眼眶

仿佛是在天国，在空虚的湖岸

月亮如魔鬼的花束

在众神沉默中

我像草原断裂

河上的肉

睁开双眼

豹子在马的脸上摘下骨头

泥土反复死亡 原始的力量反复死亡 却吐露了诗歌

死亡比诞生

更为简单

我们人类一共三个人

我们彼此杀害

在最后的地上

倒着四具尸首

使诸神面面相觑

他是谁

为什么来到人的村庄

他是谁

天空是内部抽搐的骆驼

天才是哭泣的骆驼深入子宫

太阳掰开一头雄狮和一个天才的内脏

长出天空 云雀和西风

当人类恐惧的灵魂抬着我的尸骨在大地上裸露

在大地上飞舞

生存是人类随身携带的无用的行李 无法展开的行李

——行李片刻消散于现象之中

一片寂静

代代延续

我骑上言语和眼睛

一只摔打大地的鼓上盘坐万物 盘坐燃烧晃动的太阳

一只泥土的太阳生物的太阳

天空不动，田地稀少

一只雨水卧在我久久张开的嘴里

乳头之牛，亦在花色温柔的黄昏

河打开着水，逢我杀我

鸟落南山，粮食飞走

我们拒绝永恒

因为永恒从未言说

因为永恒从未关心过我们

我们拒绝永恒

我们要投往大地

那时我被斜置地上，脱下太阳脱在麦地的衣裳

我会一无所有 我会肤浅地死去

在这之前我要紧紧抓住悲惨的土地

繁荣而凋零 痛苦而暧昧

灾难之水如此浩瀚——压迫大地发光

“土地，这位母亲

以诗歌的雄辩和血的名义吃下了儿子。”

把众神遗弃在荒凉的海滩上。

双手纺着城市和病痛

母亲很重，负在我身上

我的诗歌镌刻在丰收和富裕之中

诗歌

语言之马

为了死亡我们花好月圆

那辆车子仿佛羔羊在盲目行走

腐败的土地

这时响起

令人恐怖的

丰收的鼓

鼓 崩崩地响了

内陆深处巨大的鼓

欲望的鼓

神奇的鼓啊

我多么渴望这正午或子夜神奇的鼓 命定而黑暗

鼓！血和命！绿色脊背！红色血腥的王！

沉闷的心脏打击我！露出河流与太阳

我漠视祖先

在这变异的时刻 在血红的山河

一种痛感升遍我全身！

大地微微颤动

我为何至今依然痛苦！

我的血和欲望之王

鼓！

我为何至今仍然痛苦！

（承受巨大失败和痛苦的一只血红的鼓在流血）

擂起我们流血的鼓面

滋生玉米 腐败的土地 变乱的太阳

鼓！节奏！打击！死亡！快慰！欲望！

鼓！欲望！打击！死亡！

大地微微颤动

我为何至今依然痛苦！

这个人 像真理又像诗

坐在烈日鼓面任我们宰杀

众眼睁开 寂静无声

我在海边看见了直立的全身光芒肩生双翅的天使

脚登着火的天梯

天使如着火的谷仓升上天空

众神撤离须弥山 是我一具尸体孤独留下

我的爪子是光明舞动的肝脏在高原上升

我的眼睛是一对黑白狮子正抛弃黎明

众神之手剥开我的心脏一座殷红如血的钟

众神之手从我微温的尸体上移开了种子

埋葬尸体的天空

光明陌生而有奇迹

大地进入黄昏

尸体是泥土的再次开始

尸体不是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只包含愤怒、忧伤和天才

为什么她们轻蔑而理性地看着群岛的太阳？

河流流淌

有何指望

众神沉默

在我的星辰

远远哭泣的太阳的脊背

头颅抬起，又在海面上沉沦

太阳的光芒、太阳全身的果树、岩石！

敦煌在我们做梦的地方

只有玉米与百合闪烁

人生在世。

玉米却归于食欲

百合虽然开放，却很短暂

马突然在太阳的子宫里生下一个女人

那就是神奇的月亮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安睡的水？

会有这么多安详的水？灾难的水？

女人是关在新马厩里忧郁的古马

月亮的内心站着一匹忧伤的马

翅膀乍开 稻谷飘香

远方就是你一无所有的家乡

庄稼熟了

磨快镰刀

大地是酒馆中酒徒们捧在手心的脆弱星辰

诗歌生涯本是受难王子乘负的马

饮血食泪 苦难的盐你从大海流放于草原

迁涉、杀伐、法令和先知的追逐

皆成无头王子乘马飞翔

有一次大地泪水蒙蒙

人是大自然失败的产物

我从原始的王中涌起 涌现

在幻象和流放中创造了伟大的诗歌

我回忆了原始力量的焦虑 和解 对话

对我们的命令 指责和期望

我被原始元素所持有

他对我的囚禁、瓦解 他的阴郁

羊群 干草车 马 秋天

都在他的囚车上颠簸

现代人 一只焦黄的老虎

我们已丧失了土地

替代土地的 是一种短暂而抽搐的欲望

肤浅的积木 玩具般的欲望

在众神的黄昏 他大概也已梦见了我

我总是拖带着晦涩的 无法表白无以言说的元素飞行

直到这些伟大的材料成为诗歌

在这个春天你为何回忆起人类

黄昏不会从你开始 也不会到我结束

那果实在地下长大像哑子叫门

鱼群悄悄潜行如同在一个做梦少女怀中

那是粗糙的北方

一切的故事都已讲完

嘴唇抱住河水

人类，你这充满香气的肮脏的纸

为何总是火的呼吸先到达我们？

既然是从远方来，为什么不回到远方去呢？

我应该把她从这种状态下救出，还是和她一起沉入疯狂。

我也偷抢也杀人我的自由是两手空空

我所憎恨的生活我日日在过

我留下的只有苦难和悔恨

我热爱的生命离我千年，火种埋入灰烬

在这一千年我只热爱我自己的痛苦

我把天空还给天空

死亡是一种幸福

必须一个人孤独地行动。必须以一个人的孤独来面临所有人类的孤独。以一个人的盲目来面临所有人类的盲目。

该发生的没有发生。

该来临的没有来临。

我抱起了庄稼的尸体

山冈上这些草长得和去年一样

似乎没有经历死亡

那时候天已大亮

太阳落满天空 更为荒芜

兄弟们，今天是最高的日子，今天是断头的日子，今天是上断头台的日子，今天是受刑的日子

我爱一切旧日子，爱一切过去的幸福。爱那消逝了的白云。天上的白云多么美丽。每当天上的白云飘过，当你仰望万里晴空，那朵朵白云使你觉得已到初秋——却还只是初夏的时候，每当你暴雨的黑夜里孤灯守剑的时候，每当青青麦儿变黄而穗儿垂得更低，青青豆角盛在篮筐里的时候……每当找出去年的花裙、去年的凉鞋和扇子的时候，我多想留住这即将逝去的春天和花朵的红色……你不要忘了天上的白云。忘掉我吧，不要忘了季节转换的那一瞬，不要忘了眼泪一样的雨滴抹在窗子上，不要忘了一棵灯和北方的九棵树，也不要忘了大河上涨，更不要忘了雪山、草原和我们流浪的日子。忘了我吧。如果有可能，也不要忘了我。不要勉强你自己。不该忘记的就不要忘记

道路从庄稼尸体上走过。

“多少年之后 我梦见自己在地狱作王”

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也有人类的气味

我还爱着。虽然我爱的是火

而不是人类这一堆灰烬。

一切都源于爱情。

一见这美好的诗句

我的潮湿的火焰涌出了我的眼眶

诗歌的金弦踩瞎了我的双眼

我走进比爱情更黑的地方

我必须向你们讲述

在空无一人的太阳上

我怎样忍受着烈火

也忍受着人类灰烬

在我的歌声中，真正的黑夜来到

一只猿在赤道中央遇见了太阳。

赤道。

全身披满了大火，

流淌于太阳的内部。

太阳，被千万只饥饿的头颅 抬向更高的地方

我的腿骨和两根少女的腿骨，在蓝色的月亮上交叉。

我们悬挂在一条命

一条血、一条火上

走向地窝子

点起灯，在那似乎是微风吹拂的时间

谁灼痛得遍地滚动？

谁的父亲绑在树上被宰杀？

在家乡古老的河道上漂动着谁的尸体？

谁很久以前的尸体又盖在这具尸体之上？

我所陷入的生活是谁的生活？

谁快收获了？收获玉米和我

谁是西印度群岛以南夜晚的赤道上

那漆黑的乳房？

谁让我们首先变得一无所有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杯口断裂 朝向天空

谁的鲜血未能将这只杯子灌满？

“如何成为人”？

沙漠在午夜的王 是谁？

与我死后同穴的千年黑暗是谁的鸟群？

在夜晚的奥秘中啜饮泪水的无名国王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什么？

沙漠深处 谁在休息 谁总是手持火把在向

我走来？

谁的残暴使旷野的阴暗暴露

谁马群幻觉的灵魂披散于天空

谁让众鸟裸露 交配并死亡

我不停地落入谁的灰烬？

谁只住在午夜

像时间终端的鸣响

我已声嘶力竭

那不断来往的 不断开始和结束的 难道不是

同一个秋天？

谁是被灵充满的沙漠上生长的苦难之火

谁是那一个已经被漂泊者和苦行者否定的灵？

最后我们看到的又是谁？！

众神死去。上帝浪迹天涯

船只长成大树

儿子生下父亲

黑夜是一条黑色的河。

黑夜也汇入固定而燃烧的太阳

在悲伤的热带。

他伸出愤怒的十指向天空责问

那些肉体上驾驶黑夜战车的太阳之人 太阳中的人到底是谁呢？

到底是谁呢？伴随了我的一生

试其刀刃光芒与残酷阴郁

那些树下的众神还会欢迎我回到他们的行列吗？！

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

血液说话，烈火说话：1988

火光中心雨雪纷纷我无头来其中

献给你，我的这首用尽了天空和海水的长诗

世界起源于一场秘密谈话

投入火中，使火幸福

天空运送的 是一片废墟

这全部的大火在我的脊背上就要凝固

红得像雨中的大血

你这无头的英雄

天空已对你关闭

你将要埋在大地

你不能适应的大地

将第一个埋葬你

曙光是谁的天才

上帝坐在冬天无限的太空

我们四个人在同一条链子上渡过天空

诗，说到底，就是寻找对实体的接触。这种对实体的意识和感觉，是史诗的最基本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