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在想，我只要看见帆船沿着河岸缓缓移动，就会觉得心动不已、激动得难以掩饰；当我看见那些毛色灰暗、动作迟缓的大公牛时，我也会非常的激动。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这座城市并没有太多能够让居住在这里的人民引以为荣的骄傲，但只有一件事让他们收获了荣誉。那就是这座城市从来没有被轰炸过，它得到了他们的尊重。

“当我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伙子时，我就跟随部队参加战斗。保卫这座从未见过的城市。”他在心里呐喊，“我是多么爱它啊，基督啊。是的，我感到很幸福。那时候的我连这座城市的真面貌都没有看到过，对它的语言也是一知半解。一直到那个艰苦的冬天，我们守在河道里抵御奥地利人的进攻，有一次我受了点轻伤，回到后面包扎，海边矗立着的这座美丽城市才突然被我发现。噢，上帝，那时候我就想，那一年冬天在岔道口那里我们干得真是太漂亮了。”

上校在心里问着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是一个硬汉呢？你使用这个词的时候含义模糊，应该给这个词一个明确的定义才行。他转念一想，我认为，成为一个硬汉，应该就是在命运的舞台上勇敢地拼出自己的一切，并且做任何事都全力以赴。在该放弃的时候决不拖泥带水。噢，现在我可并不是在说演戏，上校告诉自己，尽管我觉得戏剧还不错。

在那只瞎掉的眼睛上邓南遮蒙了一块眼罩，他苍白的脸色就跟菜市场上那些小贩卖的鳎目鱼一样，露出雪白的肚皮，通常看那样子几乎都死了一天多了。他大声叫喊着：“死亡并不是结束。”那个时候上校还只是一个中尉，每当听到这些话语的时候士兵们就忍不住会想：“到底还要我们听多少屁话才算数？”

“我能找到幸福。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它就是一个没有固定日期的节日。”上校向侍者保证。

你在这个国家住着，到了什么样的年龄才会变老呢？只要是在威尼斯，就没有人会变老，他们只是成熟得快。

“我会让你伤心的，理查德，”她说，“我做的每件事都会让你感到失望。”

这句话听上去平平淡淡，但上校感觉自己像在听那三个营里面其中某一个营的军事情报，而这个情报却是那些最坏的消息。

“是的，”上校说，“我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在一个荒芜的小山坡上，山顶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除了漫山遍野坚硬的石头。那里没办法挖出能够作为防御工事的壕沟，山壁上没有凹洞也没有凸出来的遮蔽物。忽然，我却浑身穿着沉重的盔甲，不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附近也没有那种点88口径的大炮。”

上校什么都没有说，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或者说他正在将一次行动付诸实践，除去男人偶尔该有的勇敢之外，这是他一直相信的唯一的一件神秘的事情。

上校的早餐时光非常悠闲，就好像一个拳击手在遭到一阵猛烈重击后，突然听到裁判数到“四”时，知道自己还能在剩下的五秒内放松一下那样。

“我们彼此到底有多少相像的地方呢？”

“是不是对所有经历过的事情，你都感到十分痛苦？”

“不是。因为我已经年过半百，什么事都已经看得很透彻、很明白了。”

“要是你打架的话，就必须打赢。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其他的都不重要，也根本不需要提起，就跟我的老朋友隆美尔先生说的一样。”

你已经不能再对美国军队做什么了，已经不再有一点儿实际用处了。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一件事。并且你还对你的姑娘说过了再见，她也对你说了再见。那的确非常简单。